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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絮语:送别
 

◇公维莲 

    崮文化网 去大学报到的时候,是我爸带着我,大包小包的帮我背着行李,辗转千里到了学校。

    在学校里,跟在爸后面办理完各种手续,又去看了食堂和教室,最后到了宿舍。看着爸给我铺好了被褥,挂了蚊帐,放好了衣物,甚至打好了一盆洗脸水,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了,他起身站起来,往外走。我低着头,跟着,到了楼下。他立住,跟我说:我回去了哈。

    我头低的更低,没说话,泪要出来了,还怕爸看见。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在树影里,让夜色遮挡了我。就定定的站在那,看着爸,转身,往前走。路灯下,他的身影在略宽大的衣服里更显单薄和瘦削,头发已经有点白,头顶也有点变秃。我看着他在我直直的目光里,一点点的走远,一点点的变小,最后转过了一个拐角,终于出离了我的视线,人影再看不见了。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轰然倒塌,泪水滂沱起来。开始强烈的想念起家,想念起妈妈,想念起离我千里遥远的那一切。我很想大声的喊一声爸,让他带着我,跟着他回家,但我终于没有出口,一个人站在那,只是哭,累了,就一屁股坐下来,在路边沿石上继续抽泣。校园那么大,对我来说却那么陌生,人来人往那么多,我却不认识一个。就像刚剪掉心灵脐带的婴儿,除了哭泣我不知道还能有别的什么表达。

    不知道当时我爸是什么心情,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回来再看看我,再跟我多说两句话,会不会放心的把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我,一个人留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自己独自的面对周围的一切。

    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我沉浸在想家想妈妈的情绪里。每当夜幕降临,每当遇到点什么事,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无比的孤单和无助。经常把自己一股脑的蒙进被子里,压抑着声音暗暗哭个不休。看书、写日记、写信的时候,泪水经常把纸打湿一片。

    二十五年后的夏天,我作为家长,又去送儿子去大学校园报到。

    自己驾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全家有说有笑。由于我腿伤未愈,到校园后,我待在车里,远远的看着他跑前跑后把手续办好了。在食堂一起吃了饭,儿子背着我去了他们宿舍,全都收拾妥当了,我们也该撤了。儿子把我搀扶进车,关了车门,发动机启动,车子在校园林荫道上开始缓缓的驶离,儿子在后视镜里跟我挥手,好像脸上带着笑,好像在跟我说再见。

    我一下子就感到自己又不行了,心一点点的下落,一点点的变空,一颗心好像忽然被挖走了,找不到了。那个天天让我气恼发火要吃要喝的臭小子,终于离开了我的呵护,再也不需要我的照顾我的陪伴和我没完没了的唠叨了。

    几百里的回家路,我一直涕泪交加,此起彼伏。不是没想过难过,是没想到会这么难过。难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满心的不舍,有百般的无奈,和一肚子无法描述的深深的分离的苦楚。回到家后,面对安静、空荡、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家,好不容易消停的泪水又开始决了堤,那个养了十八年的熊孩子如今真的是翅膀硬了啊,呼啦啦飞出了这个窝,从此就把俩老家伙扔下了。他的屋子、他的被子、他的臭袜子,都还在,只有他,远远的飞到了另一个巢穴继续求学了。

    我没问过孩子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我到流泪,也许没有吧,没有也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跟他妈一样哭哭啼啼没出息。

    父母儿女一场,到某个时候,难免要面对种种分离。家人之间是这样,朋友之间是这样,常会渐行渐远。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牵挂,却只能放手让他去飞,才是唯一的选择。人世间的无奈莫过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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