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师范学院大学生通讯社供稿

落日，是金色的，像盛开的火，在我的心口。 

——作者题记
（一）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可我却喜欢看伤感的光景，看它们在时间的流里慢慢消失，或者变成别的什么。看着它们，就像是在看自己，看自己容颜渐老，青春消逝，直止化作泥土。我觉得这是一种很享受的事情，不崇高却很实在，就像站在结实的泥土上，没有恐惧。

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将落的太阳了，金黄色的，像腾腾燃烧着的烈火，泻了个满世界，于是天底下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满是灼人的热和黄了。那是一副绝佳的风景，里面的每一个景色，都满是诗意的色彩。

我站在那浓烈的金黄里，映了一身的金子，连心里都是。我很惬意地看着自己鼻头上的金黄色的绒毛，看它们像金子般的也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我就觉得自己很富足，于是开始笑，是很大声的在笑。我似乎有点张狂，都已经引起远方牛羊的尖声抗议了呢。我似乎起了兴，也开始很大声地回了过去。我喜欢这种来回相和的感觉，很畅快，像在对山歌。

谁知，我的张狂竟然引来了祸害了——那些牛羊都跑出了栏圈！

我惊惶，不知所措，呆楞着看它们恣意地撒欢。真的，它们真的是在撒欢，没有在跑。我很纳闷，我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了，怎么会平安无事？天，那些可爱而庞大的家伙们竟然都乖乖地回去了，去到那个圈了它们那么久的牢笼？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没有赶牧人！只有抑扬顿挫的悠扬的哨声。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因吃惊而呆楞，还是因为那悠扬的哨声，总之我是很喜欢那曲调，清脆、幽雅却又沉静得可以叫人忘却一切。

那美丽的哨音，就这样毫无预防地，声声都吹进我空旷的心里。

（二）

 “你怎么在这？”我很惊讶，甚至有点咄咄逼人。我不知道那让我心醉的哨音，是缘于一个我曾经很熟识而且现在也很熟识甚至以后会更熟识的人。我以为只是个陌生人。
    “怎么，看到我就这么叫你受不了？”他在笑，但我看到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郁，即使消逝得很快。我没戴眼镜，但我却看到了，我很奇怪，却没惊讶。在他身上已经有太多令我惊讶的东西了，比如说现在他怎么会在这。　

 “这儿是我的家。”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而我恰好也喜欢这里的落日，就像烈火，有着金子一般的黄……所以我经常住在这。你不觉得这里很美么？”他转头望着那愈加热烈的落日，那表情是和我一样的虔诚而迷醉。

何止喜欢啊？我简直已经沉醉在里面，不能自拔了。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因为在我们两人身上，已经有太多太多相似的东西了，相似到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地步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也惧怕这种感觉——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的隐私。　

“是的，很美。”我选择了逃避，很懦弱，却很安全。

“你也很喜欢的，是不是？”眼睛虽然盯着落日，但他却依然可以准确地洞悉我的想法。我能说什么呢？我们俩实在是太相似了。我也理解他的无奈，我何尝不是如此？

“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声音，也许我只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吧，但他却“听见”了。

“不？可你的表情却告诉我，你不止很喜欢，而且是很迷醉；而且你的眼睛也告诉我，你在骗我。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看我，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唉，这聪明的人，总是把自己的聪明撒在我化着脓疮的伤口上，每每总是令我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却又无法发火。

“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我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我只是觉得恐惧。有很多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漂泊在渺无边际的大海上，只有一叶扁舟相伴，在狂剧的风和滔天的浪里穿行。可那称得上穿行吗？——是风和浪挟裹着小舟，横冲直撞！而我，就在那飘荡的舟上，像落叶，说不定哪会就会被风吹落，被浪吞噬。可是却没有人，没有人和我同行，也没有人在我孤寂恐惧的时候帮我掌舵。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人在海上寻找我自己的未来……　

“因为你不想我分享你的忧愁，你给我的都是快乐。可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忧愁了，可你把它们都藏在只有你自己可以看见的地方，不和任何人分享。为什么这样虐待自己呢？”

我没有看他，也许是不敢吧。我回答不了他的步步追问，也回答不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躲过来逃过去的，究竟是为着什么，单单的恐惧似乎回答不了这一切。其实我也不想回答什么，连我自己都明白不了的东西，我又怎能回答别人呢

我看着落日，却已经没了欣赏的兴致，我纯粹是在找寻寄托慌乱的支点。其实，我根本没有在看，我不想亵渎我最喜爱的风景，那会叫我心疼和愧疚。我的眼睛望着如血的沸腾火焰，却怎么也聚不出焦点——心的焦点，已经散如云烟，眼睛又怎会有自己独自的焦点呢？

“你已经逃避得够久了，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为你身边的人？”

我逃避什么了吗？我只是不想去记起一些事情罢了。我不想去受同样的伤害——伤害，一次足够——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啊。也许，我真的是太自私了，只想到了自己。我只是做不到而已，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故意伤害我身边的朋友呢？他们对我是那么的好。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看落日吧，这个时候的落日是最美丽的。”他陡然放松了语气，又给了我暖暖的抚慰，和平常的每一次一样，是放过我了吗？我竟然有一种久旱逢雨露的轻松。　

我恍惚地看着如火一般的落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熔化了，那层层的金子也没了，所有的一切都熔在了这燃烧着的落日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三）

又是落霞满天。我们坐在山坡上，看那正腾腾燃烧着的火焰。　　

忙活了整整一个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又逢如此壮观的落日，我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也有了说笑的劲头。

 “哎，昨天我找到了一本好书，是描写西域古城的，棒极了。想不想看啊？”我懒洋洋地开了腔。

　　静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冒出了答案：“昨天上午，我看见你了。在你们学校样本室里。”

 “什么？”我只顾看落日，没有反映过来，“不给我玩深沉了啊？我以为你真不回答了呢。”

“你却没有看到我。而我就在你一直看着的那个人的旁边，在你的眼皮底下，一直看着你。”

我愕然，才陡然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他，我只看到了“他”。但也许谁也不是，只是我的幻影而已——这幻影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不止一次，我明明知道不是，却还是禁不住看得很深切。

“其实，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除了脸的形状有点相似外。可我实在没想到，这竟也可以叫你看得忘乎所以。我一直在期待着你的目光，哪怕只是一点。可你太叫我太失望了，你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我听出了他声音的异样，有点哽咽，也有浓浓的伤感。我惊讶地转头，这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看什么落日——他一直都在闭着眼睛，是在考虑怎么询问我吧，但也许是怕睁开眼睛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哪怕是愚钝如我也一样。

其实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一直都知道，可我们两人太相象了，就像是镜子的两面、时间的白天和黑夜，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可又为什么总是问这叫我伤心也叫自己失望的问题呢？他明明知道我是逃避不了这宿世的恩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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