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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们兄弟两又搂又抱,暮云平像个小孩子般手舞足蹈地说:“你们哥俩竟让我给遇上了,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我好好端详着他,我那8岁溺水的小弟弟,还是8岁的样子,都是我没把他看好,才导致他去了那个连水性好的人都不敢轻易下的大蚌子湾,濒临死亡的我脑中反复闪动的就是他和菲菲,我愧对于他。
简单的小聚后他去参观暮云平收藏的宝贝,我和暮在客厅坐定,对他提出了我的疑问:“玉箫怎么和我一样?”
“还不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意识,他跟我说过他放不下他相依为命的好哥哥!”
我那8岁而陨的小弟弟,即便死了也还是兄弟。
“你这次回来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儿啊?”暮说。
“我自己倒没感觉出来!”
“好像是你的意识束没以前那么强烈了,你找到那个女孩子没有?”
“没!”
“那最好不要找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随着失望次数的增多,你的意识会逐渐减弱,同时地域的变化也会削弱你的意识,直到没有,最终你将会消失。”
“有这么严重吗?大哥。”我嘻嘻哈哈地跟他说着话。
“玉笛,你给我严肃点!”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
“好,你要答应我不要让玉箫知道这件事!”
“好,我答应你!”
出了暮家的门,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压了上来,菲菲与玉箫这两个人哪一个我都不能放弃,但即使消失我也得找到菲菲见她最后一面,这对玉箫可能不公,但有暮云平在我也便放心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活着的时候不想死,死了之后还是不想死,我只能姑且称自己为一个存在,一束意识,除却与以前的躯体中雷同的这团意识外,剩下的到底还有什么?
草色遥看近却无,我就在这样的一个山坡上坐着,雪莱说得真好:“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冬于我来说是短暂的,因为我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我也当了一回自己以前不齿的角色,在一个北风凛冽的夜晚,我爬到一个沉入深度睡眠的男生脑袋里,控制着他的脚步去L大操场那一片圣洁无暇的雪上用脚印走出了三个字——薛菲菲,这是我生前一直想干的事情,只可惜我没等到那个冬天的到来,我深信春天是孕育在冬的腹中的,它们唯一的界限就是那根若有若无的脐带,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冬的时候我发现了春天的存在,看不到身边有绿,但我却被暖融融的绿色包围着。
躺在坡度缓和的山坡上,一侧脸,我发现了生命的痕迹,他们正用力地从土里往外挤,柔软的腰肢如流水般在微风中晃。
天人合一,物我一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我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水平面上,它在黑色的广袤无垠中不停地转,我的身体趋于一个黑色的点。
我这样做到底有何价值?又有何意义?一个如此突兀的问题从平静的海面下突兀地冒出来,我以这种形式存在的目的难道仅仅是见菲儿和玉箫一面?见过之后,我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存在?那时我还有什么目的?瞬间发觉自己的行为还是如以前一样冲动、幼稚、缺乏深入思考。
人存在于社会就应当为社会创造价值,我呢?仅仅是这种虚无缥缈的游荡?这样存在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不要告诉我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之类的话,那全是扯淡,自欺欺人,消极遁世,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喊出了“To be,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我呢?最终我该何去何从,我不喜欢玉箫式的闲逸,既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么我终将会被淘汰,不复存于世。
夕阳又开始西下,我坐起来怔怔地想世间能解开所有这些疑团的唯有暮云平一人,而在这世上我唯一能去的,除了他家还有哪?或许那就是上苍留给我的世间唯一一处避难所,暮云平,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如果你看过《倩女幽魂》是否还记得不小心被宁采晨定住身的燕赤侠?
当我到达暮家时暮云平就端坐在沙发上,如一尊乐山大佛,一动不动。只有两颗眼球在不停地转,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无论我怎么喊他,他自岿然不动。
我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暮兄,你干什么呢?醒醒!”暮云平脸上诡谲的笑开始让我害怕。
“别拍了,他醒不了的!”不知何时玉箫已在暮云平身后,他看着我冷冷地说,然后我看到从他的身体里又分离出一束意识进入了暮云平的身体,暮云平脸上凝固的笑开始融化,“玉笛,最近可好?”
我怒不可揭地冲出门外,玉箫在后面喊着:“哥,你等一等!”
我在街头花园的小溪停了下来,指着玉箫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许骗我!”
“好,我全都告诉你,我在大蚌子湾溺水后意识不灭,很久以后我才领悟到这是由于你,哥,你是爸妈死后我世间唯一的亲人,我在世间唯一放不下的人,白天我跟在你身后,晚上就到处飘荡,尽管我比你小,但在这几年间我却比你更透彻地了解了社会,当你还在学校里抱着书本啃的时候我就对社会上的尔虞我诈了如指掌了。除了暮云平的身世,以前他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死后三年在一家医院病房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暮云平,他是一个植物人,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了他的病历卡知道他是个孤儿,因为喜好游泳,溺水后虽经抢救捡回了一条命,但却成了植物人。相同的命运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好感,我进入了他的大脑,我操控着他的身体翻越医院后墙,暮云平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真正拥有哪个奇怪大脑的人其实是我,这是在我死后才发现的,这样的好处便是我可以分身,一分为二,分成两股互不干扰但却相互依存的意识,至于我为什么以暮云平的身份跟你说话,一方面你太傲,如果我直接出来跟你说那些话的话你肯定会说小屁孩懂什么,你不会去相信,另一方面是我和暮云平已经融合得天衣无缝。”
“原来是你借着暮云平之口颠覆了一切,现在你又颠覆了暮云平。玉箫我发觉我们兄弟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认为你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其实不是,你比我想象中的成熟得多了去了。”
“哥,或许这时你才真正了解我吧!”
“不,或许才刚刚开始!”
“你还记得薛菲菲吗?”
“你怎么知道她?”
“我死了便一直跟着你,哥哥的事情我怎会不知道?”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让我又看到了他童真的一面。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这个,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曾以暮云平的身份调查过,她已经离开了那所大学,那座城市。哥,你还记得我借暮云平之口跟你说的那些话么,你的意识束不像以前那么强烈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哥,我不能没有你,难道见薛菲菲一面对你就那么重要,灰飞湮灭也在所不辞?”
“不是我非要见她一面,这是我的一个信念,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捉知了猴的事吗?你总是没我捉的多。”
“那你抠螃蟹的时候抠到蛇还往我身上甩呢!”
“哪里甩蛇了,明明是青蛙!“
“谁说的,竟然私自篡改,小滑头!“
半年的光阴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返了。
又到了夏荷绽放的季节,暮云平的忠告我一直记着,但我却没有按他的话去做。
我已察觉出自己的状态不对了,但我却一直在苦苦撑着,像头发狂的狮子,在这所大学所属的城市乱撞,撞着撞着就又回到了香荷园。
突然我眼前一亮,有个女孩子正对着荷塘写生,距离拉近,竟然是菲菲,画的竟然是那幅《吹笛的少年》。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画稿全被卷进了荷塘,竟然全是《吹笛的少年》!!!
你修长的手指
灵动的画笔
在画板上倾泻、渲染
世间无双的少年
我横吹的短笛
跃动的音符
于荷塘上空徘徊、寻找
雪般无暇的女孩
短笛声声缭绕
少年却已不在
但你
终将都是
我心中最美的新, 娘
我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被撕裂的痛楚,意识逐渐模糊,玉箫,菲儿,暮云平的脸在我面前胶片一般飞快地闪过。
P.S.:写作是一件痛苦的事,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充分感受到了这点,上下文前后间隔了半年,越到最后就越有种前重后轻的感觉。我承认写到后来我的心情开始有些浮躁了,心中有种草草促成的冲动,这种状态不适合写作,但我还是坚持着把它写完了,我不想再耽搁,一放笔或许就不好再往下接了,尽管大体的故事情节很早以前就在脑中存在着,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我对爱情写出来的尽是些苍白无力的文字,从这篇可以看出简写来掩饰自己的这种无奈。
当我越往后写越发现前面暮云平大段大段的叙述似乎和后来的情节发展扯不上关系了,于是便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暮云平这个角色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仅仅是来叙述那些无关紧要的理论?暮占了篇幅的将近2/3,但他真起到他在行文中所起的作用了么?这最终成为我的一大疑惑。我也曾想如果这是一部长篇的话那暮在文章前半部分的出场便很合理,但目前的现实是这不是,这就是一篇仅有几千字的东西。暮云平成了我阐述自己关于有无存在观点的一个工具,本可以做为一种见解来陈述的却因为只是个人的主观臆断而被迫以这种形式出现,后半部分成了什么?似乎只是来让这前半部分显得充实,饱满,成了名不副实的一块累赘。后来在有人看了也曾建议我把这篇东西展开来写,写成长篇,但摆在我面前的却是一抓一大把的理不出头绪的琐碎,for example英语四级,而我也很想把这些拖一下,但现实却不允许,拖不得。
别人看完之后说这篇小说缺乏的或许就是真正感人的东西,我不明白自己是否当初想把它写成怎样的一种东西,写到后来才发现在这篇并不复杂的小文里迷失了方向,我竟找不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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